飞鹰在蓝天上逍遥地展翅翱翔，猴子在枝桠间俏皮地捉迷藏，波斯猫眯着双眼依偎在主人的怀里，巴儿狗摇着尾巴在主人身边戏耍，牛群在草原上悠闲地品尝嫩草，鸟儿们在枝头尽情歌唱。正当人类和自然界“朋友”和睦相处的时候，有一只罪恶的手正悄悄地向他们袭来 ……

猴子为什么死亡

　　1978 年 3 月的一个下午。在福州市的一个医疗机构里，突然电话铃声大作，说是在福州西湖动物园里，有一只猴子突然死亡，随后又有几只死亡，希望给予帮助。

　　疫情就是命令。一部 X 线机流动车，载着仪器设备，经由“ 1 路线”朝西飞驰，不久便到达西湖动物园。经初步检查表明，猴子的肺、肝、脾脏以及肠系膜淋巴结，有多发性灰白色小结节，经病理切片显微镜检查表明是“白色杀手”所为！。

　　白色杀手！？猴子怎么会“惹”上白色杀手的呢？是从饲养员那里得来的？还是游客充当的“媒介”？或是猴子自身染上的？对此，专业人员展开了更进一步的调查。

　　第二天， X 线机流动车依旧开到了西湖动物园。全体员工都拍摄了胸部 X 线照片，健康检查结果，每个员工都没有发现异常。是猴子自身惹的“祸”？于是对每只猴子也都拍摄了胸部 X 线片。每拍摄完一只，就在猴子的耳朵上做个记号。最后阅读胸片，结果令人大吃一惊：所有 34 只猴子中的 28 只，在它们的肺部都可以看到大小不一的“白色杀手”所留下的阴影！于是对这些猴子都采取了必要措施。遗憾的是这些可爱的猴子，终日不吃不喝，目光呆滞，渐渐瘦骨嶙峋，失去往日的风采，终至流下泪珠而默默离去，空留遗憾在人间！ 那年的“五一节”，要不是动物园工作人员紧急从外地调来猴子， “猴山”差点无法对外开放。

群牛不幸安乐死

　　无独有偶，在北京动物园也曾发生过这样一件事。

　　那是在 20 世纪 90 年代，我国一位著名的流行病学专 家王中仁 教授，被邀请到北京动物园给犀牛看病。一头犀牛几个月来一直出现低热、咳嗽、吐痰、食欲不振等症状。犀牛的痰是从鼻腔排出的，经病原学检查，鉴定结果证明犀牛也是由“白色杀手”所致。不久，又有 3 头小犀牛患了同样的病。恬静的犀牛怎么会招来杀身之祸？他们迅即追根探源！但曾和这些犀牛有过接触的饲养员却都安然无恙；显然是源于观众。观众的流动性如此之大，又如何追踪呢？于是只好暂且搁下！

　　与北京动物园的犀牛相比，广东一群奶牛的遭遇更是不幸！

　　2003 年 7 月中旬，广州某大型牛奶公司下属的一个 奶场， 630 头奶牛中一部分也遭受白色杀手之害。广州市农业局对这一牛奶场进行封锁处理。经调查取证后，广州市动物防疫监督所对该牛奶场 83 头牛进行了电击“安乐死”和无害化处理。之后，广东省检验检疫总局也从美国进境的 142 头良种奶牛中，检出 19 头患有这种病的种牛，也进行了同样处理，此举打破了美国 25 年来没有这种病的说法。

追溯白色杀手

　　一种疾病从远古走来，它噬人成性， 19 世纪美国波斯顿的作家哈尔姆斯称它为“灾难的白色瘟疫”。直到 1882 年 伟大的德国科学家罗伯特·科赫发现了结核菌，人们才认识 这种“白色瘟疫”不是别的，正是结核病！世界卫生组织（ WHO ）在 1996 年 3 月 24 日“世界防治结核病日”前夕发表的报告说：自 1882 年以来，结核病至少已使两亿人走进墓穴！于是 人们 至今 还称它为“人类死亡的第一杀手”、“白色杀手”。

　　结核病是一种人兽共患性疾病，白色杀手悄然隐藏在人和动物体内。据 《 国际结核与肺病杂志 》报告， 许多动物诸如牛、猴、山羊、猪、绵羊、马、猫、狗、狐、鹿、美洲野牛、水牛、野兔、雪貂、野猪、羚羊、骆驼等都可以患结核病。人们和这些动物经常接触，既可以把自身所患的病传染给动物，也可以被患病的动物所传染。

　　有学者从 137 头结核病猪的脏器中，经病理学和细菌学检查，证实患有牛结核分枝杆菌结核病。狗结核病分离的结核分枝杆菌， 75% 为牛结核分枝杆菌所引起。有报告指出（ 1958 ）：马结核病的患病率，在法国是 1/10000 ～ 7/10000 ，在德国是 46 ‰。

　　人和动物结核病，均证实其传染途径主要为呼吸道，部分由消化道传染。英国报告，有 15 头牛患结核病后，仍然与其它牛一起自由放养，结果牛群中有 7.5% 的牛也发生结核病， 5 ～ 6 年后，发病率达到 40% 。美国报告， 1966 ～ 1968 年曾有一次牛结核病爆发流行，几个牛群感染了牛结核分支杆菌，且圈养在一起的 9 条狗中也有 4 条、 52 条猫中也有 24 条感染上了结核病。

　　患结核病的牛，通过其牛奶传染给人，这已成为一个重要的公共卫生问题。罗伯特·科赫指出，动物越幼小肠系膜淋巴结受累的程度越严重。儿童饮用病牛的牛奶，是感染结核病的祸根，结核分枝杆菌可侵犯到颈部或消化道淋巴结，严重者可引发结核性脑膜炎。私人喂养的奶牛，难以保证没有结核病，哪些没有经过严格消毒的牛奶是“引狼入室”的“载体”。荷兰在 20 世纪初因结核病被宰杀的牛占 17% ～ 31% 。这个时期的儿童结核杆菌感染大都是由消化而来；有 1/3 青年首次接触结核菌，是饮用含有结核菌的牛奶。之后颁布了牛奶巴斯德消毒法并采取强制执行后， 0 ～ 15 岁儿童的牛结核分枝杆菌感染，才明显减少。英国 1930 年报道，每年因喝含有结核分支杆菌感染的牛奶，至少有 4000 人新发结核病，有 2500 人死亡。据我国 1985 、 1987 年两次奶牛结核病抽样调查结果，其患病率分别 5.83% 和 5.43% 。 1990 年全国结核病流行病学抽样调查结果表明，我国患牛结核分支杆菌病的比例为每百例肺结核病人中有 6 例，福建省为 4 例。这些病人对一些主要抗结核药物耐药，治愈率较人型结核分枝杆菌肺结核病为低。

人和动物共命运

　　20 世纪 80 年代，美国一位著名的流行病学专家卡尔文 . 施瓦布博士创造了一句医学警语 - “世界上只有一种医学”。其含义是警醒人们注意，人类与动物，尤其是与牲畜、家禽间的健康和疾病是相通的。没有“人医”和“兽医”之分。有报告表明， 61% 的人类传染病是由动物传染来的，而 75% 的“新出现的疾病”（如疯牛病、 SARS 、禽流感等）也是来自于动物。

　　众多的报告表明，患有结核病的人与狗和猫接触后，可在这些宠物的肛门与咽喉里找到结核菌，它们中有的也患了结核病。也有报告，主人得了结核病，它的宠物狗也患了结核病。饲养员患了结核病，其所饲养的动物也会受传染而得病。荷兰曾有这样一份报道：一个排菌的肺结核病人，成为 50 群牛的结核病的传染源， 636 头牛患病，其中 497 头牛死后做病理检查而得到证实是患了结核病。

　　科学家们是怎么证实这些动物所患的病就是饲养员传染的呢？ 目前追踪白色杀手的最好方法是做基因检测。

　　1974 - 1986 年，新西兰动物实验中心，从 57 只病猫的脏器中查到了结核分枝杆菌，其中 33 只（ 58% ）还患有皮肤结核病，病灶里含有大量的结核菌；其中有 12 只病猫，在它们的体内提取了标本，做了 DNA 限制性内切酶分段多态分析（ RFLP ），追踪结果证明，这些结核菌是来源于同一个病人所传染的。在爱尔兰也有同样结果的报告，科学家们应用 RFLP 技术，在牛结核病传染源的追踪上起重要作用。因此，人们对宠物的接触也应该要有所提防；同时，饲养员的健康检查也很重要，以免造成人与人、人与动物、动物与人、动物与动物间疾病的相互传播与感染。

　　WHO 结核病专家委员会第七次会议报告指出：“那些还存在牛结核病问题的国家中，人类始终受到它的威胁，除非着手扑灭牛结核病，否则人类结核病的控制是不会成功的。” 20 世纪初，美国牛结核分枝杆菌病占结核病人总数的 10% ，结核病对农畜造成的损害大于其它传染病的总和。于是他们杀掉了所有结核菌素试验阳性的牛， 20 年后美国结核病得到控制。

　　据 WHO 报告，全球有 20 亿人已感染了结核菌，我国为 5.5 亿人。白色杀手就在我们的身旁，或者就在我们的身上，怎不令人警醒！当然，我们也不必风声鹤唳、草木皆兵，因为我们有科学的防制对策。

　　人类和动物共有一个家园，我们和睦相处。不过，当我们畅饮乳白色琼浆的时候，当孩子们与宠物亲密无间的时候，我们是不是也应该警惕，有一双罪恶的白色杀手正悄悄地向我们袭来， ……

( 作者 刘坦业 原载《科学与文化》 2004/9.10)